得读书。

尾声回响:致提里安的Arafinwë

简介:埃塞尔西瑞安的Nolofinwe Aracano寄给提里安的Arafinwe Ingoldo的一封信。

  

  

我亲爱的Ingoldo:

  

  一别多年,您可还安好?或许在您看来,阿拉曼之事尚且如若昨日,您恼人的兄长怎能就又传来消息。而我则不得不告知于您,恐怕大光升起之后的年月已然有所不同,直至今日,我也仍常为之深感错愕。时间在这片土地上,确然更为仓促。

  又一年隆冬骤至,希斯罗迷的白昼正在短去,清晨日益寒冷。诚然,艾塞尔西瑞安从未如同赫尔卡拉赫那般严酷,但依旧,比佩罗瑞的山巅更萧瑟。只是话又说回来,我从未真正登上欧幽落雪,或足够接近,足以感受它洁净的冷冽,不像你和我们的长姊,也不像Anairë、心怀她对埃璃瑞娜的爱。于我而言,明登塔既已太过高耸。

  您或许会讶异,但朝向西方的信仰依旧伴随着这支流亡者的队伍。如今精灵们已习惯于登上高泉旁的钟楼,在晨曦中祷歌。而我也一如既往,遵循着旧日而来的惯性,为亲族准备好清水与钟鸣,正如您那充满趣味、亦不乏无可奈何的精妙描述:我以身践行这一“务实的虔诚”,不曾有片刻懈怠。

您究竟是如何能忍受我的,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了。

在这些迅捷而逝的漫长年岁里,我愈发地意识到,我们的族人总是如此笃定地相信,美好能够洗去悲伤。

  精灵们如今行走在群星下,使古时曾跋涉过洋的谣曲,再度航入夜空,献出音符,触碰埃尔贝瑞丝的勺柄,并为之心满意足。孩童年幼的脚掌,奔跑在他们的祖辈曾翻越的山岭上,几乎同样年轻的父母则跟在他们身后,双眼中再度充满殷切的期望。这期望曾被残酷地打断,就在你我都熟知的那座绿丘之上,只因它荣光不再。前所未有的,我们的族人心怀希望,他们在清晨朝向西方,正午以前便转向南,留下欢笑,充盈了溪水,也一道向西南的港湾而去了。

  然而,也正是这过于美好的祈愿供养了阴霾,使其在暗处肆意滋长。我每每不禁在夜幕四合之时登上高塔,在轰然的泉水声中,我走向寂静的岗哨。

  我望向北方。

  沉沉翻涌的暮色之下,短暂的晨曦显得如此遥远、且难以信任。幢幢松木于险峻山峦间投下深影,将新生的期冀也吞没。群星远在那丑恶的山脉之上,冰冷且黯淡,又或是化作一道弯刃,闪烁着不详。

  就这样,也不知从何时开始,星辰在我眼中再化不成露水,却只剩火光。

  可这难道不正是傲慢吗,Ingoldo?我的双眼已遭蒙蔽,这早已不是新鲜事了。我对日光心怀疑虑,在月色的看顾下也无法安眠。广袤的阿德嘉蓝原野牧草丰茂,落到我那惊疑不定的眼中,却沦为焦土与血沼;英勇热烈的盟友行走在精灵身侧,我却看见他们在我眼前死于非命。绿意盎然的河谷中涌入剧毒的尘雾,我失去了对希望的信任,转而追逼虚妄的邪影,企图将梦中的噩运绞杀,而这难道不是正中北方大敌的下怀?

  又或者,这一切不过是懦弱且诡秘的藉口。或许Nolofinwë正妄图达成伟业,只因这一方王座竟还不够;或许羞愧压垮了他的内心,叫他宁愿牺牲亲族以换取宽恕,以鲜血替代清水,以号角替代钟鸣,穿透迷雾笼罩的瀚海深洋,直至抵达西方。

  倘若果真如此,那么或许,他还不算无药可救。

  倘若那真是我心中所想,将那精灵与诸神的敌人的血,涂抹在祭坛之上;点燃火把,以献出这份荣光永恒的礼物;好使精灵的声音,得以递至闪耀着福祉与钟鸣的银白山巅,为挣扎在苦恨中的诺多求得些许怜悯,倘若那真是我心中所想。

  当一个人的眼中只有他的敌人,而不剩下什么诸神,那么他难道不是早已失败,将一切的荣耀践踏。


  这一年的冬夜格外寒冷。谷地难以抵挡风雪,总使营帐猎猎作响,每当此时,我便忍不住佩剑外出,仿佛有什么人曾在那橘色的炉火旁向我许下嘱托,仿佛那剑柄的重量尚不足够。我一路往黯影山脉下骑行,在狂风与骤雪的喧哗中,歌谣与号音都远去了,只余下锋刃出鞘的声响。

  第三乐章的一如希因为福祉而来,为战争而来。他们向北方的大敌宣战,留下无尽辉煌荣光、与切骨哀伤,以谱写乐章。那便是真相,真相该予我以力量。可我手中却拿着剑,唉,Ingoldo,我的手中竟拿着剑。

  我不记得那一切了。我的眼中看不见真相,看不见荣光、乐曲,与希望;我看不见阿拉塔,与他们的侍从和同行者;我看不见欧幽洛雪上的光。冰雪与光芒于我而言早已再无联系,除非那酷寒中吹彻的乃是哀泣,燃起那光芒的是火把。

  ……我甚至看不见费雅纳罗。

  我知道我应当看见的是谁,我知道我应当直视他们的眼睛。让Finwë Nolofinwë作一道阴影,狭窄沉寂,好使一位父亲能将掌心递给他的子女。

  在大光升起的第四百个年头,一只黑鹰带来语焉不详的噩耗:诺多的女儿坠落城墙。那一晚,希斯露姆的夜幕中没有星星。

  Ingoldo,你知不知道我的女儿在哪里?

  您曾将您的孩子托付于我,Ingoldo,哪怕我正是那个将他们带往灾厄去的魁首。而如若我仍有脸面向您袒露诚恳,我确然曾怀着天真而虚妄的奢望,愿己身能不负所托。然而这一切正愈发艰困,如同陷入泥沼。北方大敌的阴影正日益蔓生,和乐安宁再度遮蔽了险恶,予其喘息,这是我绝不愿看到的。

  因而,诺多的父亲在此斗胆祈愿,如若Írissë能够挣脱亡者之殿困苦的迷雾,您能否同样为我看顾她。


  我该替Findekáno致上他的问候,因他正忙于熟悉米斯林大湖以北的哨塔,这些日子里,他常以我的口吻行事,我想我越俎代庖一次亦无妨。我也该替Turukáno向您致意,只可惜他早已与您的长子往南走得太远,使得乌路慕瑞替代了他父亲谦逊的银号角,我只愿他能诚挚地看顾他的子民,不致将任何人抛下。

  是啊,我如何能说我的心中没有愧疚。为人父母者,竟逼迫子女预备好他的死亡。

  我只庆幸,至少无需将葬礼的重负再加诸他们的肩上,然而这些日子里我的预感只剩不详,恐怕即便是这最为寒酸惨淡的慰藉亦无法达成。


  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,您或许会问,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  在过去那短暂的数年间,我曾寄希望于胜利。我期望赢得这场战争,因它将结束一切。我确实不能说,我有多么惊讶于Nelyafinwë的反对。不同于他的兄弟们的不以为然,他是那唯一一个我很清楚将会直接反对这一提议的精灵。

  直面桑戈洛锥姆的深渊之人注定会认出我的打算。因他注定会认可我,却也因此绝不能认同我。

他那几封刻意措辞轻浮的劝告无法蒙蔽我,正如同我的义正言辞也半点骗不过他。

  他本该赞同我的。

  他本该赞同我的!即便他做不到,他也至少该直白些。那句话并没有那么难以出口。

  “Nolofinwë,别步你兄弟的后尘,将自己烧死在这片土地上!”

  您看,不过如此。


  我也时常想起你在阿拉曼对我所说的话。请不要辩解,更千万别道歉。因不同于你的兄弟,你从未让愤怒凌驾于智慧之上。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对的,Ingoldo,如此的饱含真相,也因而如此有力。

  “你选择了他。不要否认,因你选择了相同的愤怒,你选择了相同的傲慢。你曾如此努力,你甚至不惜以跟随他来拒绝他。

  “可Nolofinwë,你终究任由仇恨以全然相同的方式将你攫获。你会失败的。”

  而Nolofinwë失败了,正如他的胞弟所预料。


  愿您一切安好!

  甚至原谅兄长疲倦的絮语罢。


  现如今褫夺者将要去完成他的誓言了,他确然心怀感激。

  因我无需枯坐原地,向他人询问仇敌的姓名。


  直至我们重逢,而我终得以向您致歉的那一日来临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深爱您的兄长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Nolofinwë Aracáno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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